樊祁正望著天空出神，人群忽然騷動起來。他垂眸凝神，看兩個班級的班主任帶著自己班的姑娘們走進賽場，替補隊員們先行就坐，正式參賽隊員們圍成一個圈，裁判員站在圓心，通過拋硬幣的方式選擇場地。

拋罷硬幣，蔣恬媛率先朝樊祁這個方向走來——

雙方第一局比賽，竟然站在了對手的應援區。

博雅班妹子們多，一起喝倒彩，聲音竟然也無比響亮。王知墨氣得打開擴音喇叭，吐槽道：“你們這樣是找不到男朋友的！”

“要你管！”博雅班的妹子也開了擴音喇叭，“以為你們班男生質量很高嗎？”

“對啊！怎樣！我們有林頌旸！我們還有孟夕嵐呢！你們連宋清逸都沒！”知墨不甘示弱，快速回擊。

一陣哄堂大笑。

樊祁聞聲望去，盤腿坐在王知墨左側、五官立體的少年笑著露出兩排皓白的牙齒，戴著護腕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，笑著雙手合十，向四周的圍觀群眾致謝。

林頌旸。他在心裏默念一遍這個名字。

真是，久聞大名了。

雖然有學生幹部在場，可雙方開著擴音喇叭你來我往，鬧得不可開交。

夕嵐似乎要發第一個球，裁判將球拋給她，她穩穩接住、抱在懷裏，卻不肯出言制止鬧得正歡的知墨，一副看好戲的樣子。

真正氣場二米八的，還是蔣恬媛同學。她在場地上站定，翻著白眼喝道：“好好看比賽！不許亂吵架！”

空氣稍微安靜了兩秒，博雅班的妹子們帶著全班僅存的八位男生，率先喊道：“博雅班——！碾壓——！”

這些女生怎麽這麽事兒啊！知墨煩得不行，喇叭卻被王知硯按在地上。他警告道：“不許亂吵架。”

“你哪邊的——”知墨話音未落，裁判已經吹響了比賽的哨音。

校際排球賽，高二段決賽，正式開始！

果然是夕嵐來發第一個球。

樊祁安靜地看著遠處的少女。她此刻穿著短袖校服，胸前別著號碼布，雙腳前後開立，左手持球，右手握拳，微風吹起她鬢角的小碎發，很精神的樣子。

夕嵐凝神擺好架勢，右手擊球，排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，正好落在對方邊線內緣。

發球直接得分！

這球的落點太過刁鉆，博雅班的妹子們判斷失誤，都以為會出界，並未進行有效補救。

“好球！”林頌旸坐在原地，朝著夕嵐的方向看去，笑著率先鼓掌。

遠遠地，夕嵐也對他露出一個有些羞澀的笑，眼波灩灩。這是一次很短暫的視線交流，她很快地收回目光，將註意力轉移到球場上。

孟夕嵐再度持球，還是一樣的姿勢，球被遠遠擊出——

蔣恬媛一個漂亮的墊球，身旁的少女順勢將排球擊向對方的半場——

接下來便是些你來我往的拼搶。

樊祁雙手緊握成拳，皺眉看著坐在對面的林頌旸。

剛才夕嵐在對他笑。

他們是同桌，熟悉一點也正常——

可是他們，真的只是同桌嗎。微風拂過少年緊鎖的眉頭，想要拂去他心中的憂慮，樊祁壓下心中無端升起的困惑，將註意力集中在賽場中央。

比分咬得很緊，兩局過後，雙方戰成一比一平。

意外出現在第三局，夕嵐在試圖撲救恬媛的發球時，一時體力不支，在由跑步姿勢轉為蹲姿接球的過程中直接摔倒在地上。

她摔得很重，發出“嘭”一聲悶響，許久都沒能爬起來。博雅班的姑娘們近距離觀看了全過程，嚇得驚叫連連，亂成一片，差點忘了去找醫務室的老師。

樊祁看她摔在地上，仿佛被人當胸捅了一刀，猛地直起身，想要抱她去醫務室。

還是葉瀾眼疾手快地拉住他：“別跑那麽快！讓老師看看什麽情況。”

“什麽情況？都摔那麽重了，還能比嗎？”樊祁急得要掙脫葉瀾的桎梏，要帶她去醫務室，得快點去——

高二的女生摔倒了，高一男生沖進場內去扶，太引人誤會了。

葉瀾旋即起身，用力攬著樊祁的肩膀，逼他跟著自己步履平穩地往那邊走。

知墨恨不得馬上跑去查看夕嵐的情況，正大力拍打林頌旸的胳膊，急著讓他去抱人，眼見對面的樊祁與葉瀾行動得更快，相攜往夕嵐處移動，只好先按兵不動。

裁判吹了暫停，小跑著去夕嵐身旁蹲下，問她：“能坐起來嗎？傷到哪裏了？”

夕嵐臉色發白，被裁判扶著坐直了，皺眉閉著眼，很吃力地說道：“肩膀。”

“剛才是肩膀著地的嗎？”裁判是位男性體育老師，他環視周圍一圈，找自己的女同事過來，幫夕嵐看一下情況。

“肯定沒有骨折，也沒看到出血，可能會有點淤青。”

夕嵐慘白著一張臉點頭。

沒有大傷是好事，但眼下情形，肯定無法繼續比賽，按照原定替補出場計劃，由陳櫻換下夕嵐。

聽見裁判宣布換人的聲音，樊祁終於甩開葉瀾、沖進球場，試圖要將夕嵐打橫抱出場外。

“我腿沒事。”等樊祁半跪著、一只手已經繞過夕嵐的膝蓋時，夕嵐終於反應過來他想做什麽，尷尬道，“拉我起來就行。我能走。”

葉瀾見她無事，也進場幫忙，兩人一左一右地扶著她，緩步走出比賽場地，到一側坐下。

“還疼嗎？有沒有事？”

事發突然，樊祁也顧不得在乎夕嵐和他已有三個多月沒單獨說過話，也不敢伸手攬她靠在自己懷裏，只能坐在她身旁，一疊聲地問。

夕嵐摔得很重，好在沒有傷在要害，只是摔得有些發懵，有校褲隔著、胳膊也沒有擦傷、劃破的情況，因而也不提想去醫務室，坐著稍微休息一會兒就行。

等她真的說了沒事，樊祁一顆心卻絲毫沒有放下，只覺得不信，又幫她擰開礦泉水，讓她賞臉喝幾口，只差餵到她嘴裏。

夕嵐疼得夠嗆，著實沒有時間思考樊祁此刻所作所為的含義，等稍微冷靜一些，第三局以競賽一班告負結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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